喜欢种玫瑰的奥威尔|免费newsletter(041)
快乐(pleasure)也可以是一种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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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朋友:
在本期的免费newsletter里面,我想讲两件事,它们之间或许有一些关联。
第一件事是关于作家乔治·奥威尔的。大多数人印象中的奥威尔,是那个写出了政治寓言小说《1984》和《动物农庄》的严肃作家。照片里的他身材瘦削,目光深邃,让人想起他的作品中那些沉重的主题。《奥威尔传》中引用的一句话说:“奥威尔总让我想起沙特尔大教堂正面那些人像:他又高又瘦的身材有种受苦的哥特式特点。”
但是,美国作家Rebecca Solnit最近出版的一本新书揭示了奥威尔的另一面:他是一个很喜欢玫瑰🌹的人。
1936年,奥威尔居住在英国赫特福德郡小镇Wallington,他一边调查曼彻斯特煤矿里的劳工状况,一边时常飞往欧洲大陆,以国际志愿者的身份参与西班牙内战——这场战争直接塑造了奥威尔的政治态度,他曾说:“一九三六年以来,我所写的每一行严肃作品都是直接或间接反对极权主义,支持我所理解的民主的社会主义。”
就在这两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中间,奥威尔在家里做了另一件事,那就是种花种菜,尤其是种玫瑰。2017年,书的作者Rebecca Solnit到访了奥威尔的小屋,发现其他植物都早已不见,但两株玫瑰丛正在盛放。
奥威尔在自己的报纸专栏中曾经写过养花种菜的爱好,但他却因此收到一封怒气冲冲的来信。写信的人说:种玫瑰花这种事情是小资情调,奥威尔这样的作家不应该喜欢和提倡。
这当然是一种可笑的批评,但有类似想法的人其实并不罕见。在苦行僧和圣徒的脸谱化想象之下,种玫瑰会被视为一种不恰当的行为:为社会正义奋斗的人,怎么能享受那种私人的快乐呢?
在接受《纽约客》杂志采访的时候,Rebecca Solnit说,其实,快乐(pleasure)也可以是一种反抗,因为有时候,快乐是一种有人不希望我们拥有的东西。
在《1984》里面,主人公温斯顿·史密斯在反抗老大哥的时候,第一件事情是拿出自己买的一本非常好看的空白本子。奥威尔详细描绘了纸张带来的愉悦感受,以及用笔墨写字的感觉。温斯顿后来又去听鸟儿唱歌,陷入了爱情,吃了禁忌的巧克力,买了自己很喜欢的玻璃珊瑚镇纸,欣赏那个唱出动人女低音的洗衣女工。
Rebecca Solnit说,这些细节让她意识到:《1984》并不仅仅是关于直接反抗老大哥,它还是关于如何通过间接的方式实现抵抗,这种方式就是:成为那个他们不希望你成为的人。
”很多摧毁性的力量希望我们成为消费者,成为容易被操纵和欺骗的人。这时,如果有其他东西把我们推向其他的方向,比如成为一个有着坚定的自我意识的人,一个懂得享受愉悦的人,一个有独立思考的人,那么这些东西尽管本身并不是革命,但它们可以让一个拥有抵抗能力的人变得更强大。“
在这封信里,我想说的第二件事情是关于上周的一个日子——11月8日记者节。
以往的记者节,我都会在社交媒体上说点什么,但今年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转,因为我在朋友圈里看到的内容,要么是那些其实并没有真正履行新闻的公共使命的媒体利用这个日子做的自我推广(我看到的最令人啼笑皆非的一个记者节策划,是喜马拉雅做的“听见记者的声音”,一打开发现里面列在最前面的记者是:胡锡进领衔的环球时报众员工),要么是对纸媒黄金年代的悲情追忆。
这两种叙事,要么活在真正的新闻以外,要么活在过去,它们都极度缺乏一种真正的当下感。或者说,缺乏一种奥威尔种玫瑰的感觉。
前天,我所在的学院颁发了两年一度的新闻奖。获奖的很多记者都说,这两年天翻地覆,行业艰难,但请将掌声给予还在寻找空间做事情的人。这恰好和记者节那天我的一位前同事在一个群里说的话形成了呼应:“老一辈可能没有新闻理想了,新一代还有,要少感叹,多致敬今天还在努力的坚守在岗位上的媒体朋友们。”
比起怀旧、幻灭、感伤、悲情和绝望,我们更需要的是当下、鼓励、乐趣、美和希望。就像奥威尔在写下可怕的政治寓言/预言时,仍然欣赏着手中的玫瑰。
🎙新闻实验室播客:征集提问
本来应该这两天上线的新一期播客,因为后期制作过程中出现了一些问题,需要再过几天才能上线了,向大家表示歉意🙇♂️
最近,新闻实验室播客在小宇宙的订阅人数突破了1万🎉 我想借此机会做一期“AMA(Ask Me Anyting)”,回答各位的提问。为了充分利用播客的特点,我希望大家可以录下自己的声音,以音频的方式提问,这样的互动方式相信也会更加真实和有趣。
具体要求如下:
- 开头简单介绍一下自己,可以实名,也可以用昵称,可以大致介绍一下自己的背景;
- 问题不限主题,叙述尽量清晰,需要的话可以事先写个文字草稿再录制;
- 整个音频长度以1分钟之内为宜;
- 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使用手机自带的录音功能即可,iPhone可以打开无损模式(设置-语音备忘录-音频质量-无损);
- 录制好之后发送到:ask@newslab.info
期待听到你的声音呀!
我最近读了……
我在哈佛这一年
记者季天琴作为尼曼学者在美国的访学记录。从她的个体经历中,可以读到时代的脉搏和世界的凉热。
Group Narcissism Is Everywhere - The Atlantic
《大西洋月刊》的这篇文章介绍了一个叫做“群体自恋”的概念,它指的是“认为自己所属群体的伟大没有被其他人充分认可”。群体自恋不仅仅是认同自己的群体,更是对其他群体充满偏见和恶意。
群体自恋者不仅讨厌外部势力,对“内部的敌人”也是高度警惕。讽刺的是,群体自恋者其实更可能为了个人的利益而离开群体,以及将群体中的其他人当成实现自己目标的工具。
陷入群体自恋的人,有可能是那种特别自以为是的人,但也有可能是那种在内心深处充满不自信的人。他们深深怀疑自身的价值,感到脆弱和不安——或者换句话说,玻璃心?
群体自恋并不能提高个体的自我尊重。相反,群体自恋者其实更容易陷入自我怀疑,因为当他们觉得自己所在群体没有得到充分认可的时候,他们也会开始怀疑自己个人的价值不被认可。
群体自恋者在各国、各政治派别都存在。看到以上描述,你想到的是哪个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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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期再见!
方可成
2021.1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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