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狭窄与开阔｜免费newsletter（016）

亲爱的朋友：

月初的时候，有朋友发给我一篇文章，标题是“崩坏3国际服兔女郎节奏持续发酵，米哈游不回应引发玩家众怒”。我对手机游戏没有什么了解，没听说过《崩坏3》这款手游，也不知道“米哈游”是开发这款游戏的公司，所以基本上看了标题之后也是不知所云。不过朋友对我说，从观察网络舆论生态的角度来说，这是一个值得关注的例子。

这个案例简单来说就是：《崩坏3》有中国服务器和国际服务器之分，公司在国际服务器上推出了“兔女郎”活动，让游戏里的“女武神”角色穿成兔女郎在舞台上跳舞，还推出了兔女郎挂件，但是中国服务器上则没有这一活动，由此引发了部分中国玩家的强烈不满。

这个并不复杂的事件，体现了网络生态的三重要素：

• 首先，之所以要划分中国服务器和国际服务器，是为了应对审查监管的要求。
• 其次，在两个服务器上的区别对待，引发了玩家的民族主义情绪。
• 第三，这种情绪又与男性凝视和对二次元女性形象的性想象有着分不开的关系，用文章里面的话说就是，玩家将游戏里的角色视为“老婆”，看到角色被穿上具有性暗示意味的服装在国际服务器里面表演，便会产生“被戴了绿帽子”的感觉。

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发生在网络空间里的案例，但今天朋友又发来红星新闻的一则报道，显示事件竟然引发了一桩杀人未遂案件。报道引述网络消息说，“米哈游公司园区现场抓捕了一名欲持刀刺杀公司两位创始人的歹徒”，“据称，嫌疑人谷某某因对米哈游公司海外推广不满，欲伺机来沪持刀杀害公司两位创始人刘某、蔡某后准备跳楼自杀。”

从报道中看，虽然红星新闻并没有从警方获得确切的消息，但警方也没有否认这一案件的存在，只是说“该案件目前还没有对外公布，稍后会有警情通报。”

如果真的是年轻男性玩家因为兔女郎事件心生不满，选择走上暴力的道路，那么这一案件背后暴露出的问题令人心忧。因为它很有可能代表了一个群体，他们也许以生活在社会底层为主，但他们面临的不仅仅是物质生活的贫瘠，更重要的是精神世界的贫瘠与偏狭。在原子化的社会里，他们只能将感情寄托在虚拟世界的人物中，并在感到背叛的时候选择极端手段。

对他来说，世界一定是极为狭窄的。所以当其他人嘲笑说“别玩这个游戏不就行了”的时候，他其实看不到别的选项。

米哈游总裁刘伟曾这样解读自己公司的战略：“创业要赚钱啊，怎么赚钱呢？我们又回到了探索我们自身的需求，我们自己为什么喜欢二次元，因为我们喜欢沉浸在二次元的虚拟世界；我们自己为什么会付费呢？因为热爱啊，我爱这个角色，所以愿意为她付费。而这种付费冲动，跟当时主流的游戏正好相反，主流游戏都是强PK，因仇恨付费；而我们自己做的二次元游戏，就是要做为爱买单。”

这段话看似是高举爱的旗帜，反对仇恨驱动的商业模式。但是，这里的爱其实不过是一种买单的诱饵，一种空虚的满足，还可能是让人的精神世界变得更加狭隘的爱。付费的玩家，有多少人从这样的爱上面得到了一个更宽广的世界？他们可能更多只是认领一个爱的对象，然后走进死胡同。

这样的爱，转变成拿起刀子的仇恨，也不过是一层纸片的距离。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一体两面。

我又想起了网络上的很多喷子，还有举起U型锁的人，他们的仇恨可能也正是来自各种让人的精神世界变得狭隘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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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世界的狭窄与开阔，还想与大家分享一个案例。最近，《随机波动》的主播告诉我，她们在小宇宙播放量最大的一期节目是聊树的，这是她们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因为那期节目的选题是她们在仓促之间凑出来的，而且和社会热点毫无关系。但是，这样一个看似安静、冷门的选题，却在听众当中引发了热烈的反响。

她们说，大家喜欢这期节目可能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们不再着眼于人，而是去聊那些和我们共同生活在地球上的其他生物。当我们把视角拉开，想想世界的广阔，很多眼前的烦恼都会变得不值一提。

是啊，有研究显示，在地球上存在的所有物种当中，人类迄今发现的物种可能还不到0.001%。当然，未发现的物种中有很多是微生物和昆虫，但也有很多植物、鱼类、爬行动物、哺乳动物尚未被人们发现。今年1月，科学家就在墨西哥湾发现了一种新的鲸类🐳️。

世界那么大，希望所有人都能看到它的广阔。

我最近出现在……

在阅读的杂食时代，聊聊我们的精神食谱 | 跳岛FM×轻芒杂志

应跳岛FM和轻芒杂志的邀请，我参与了这期播客的录制，和李厚辰一起聊信息的获取。

此外，我还在「文化有限」播客的世界读书日节目中参与了荐书。在「放晴早安」的节目中，我也推荐了另一本书。

我最近读了……

Welcome to the YOLO Economy - The New York Times

《纽约时报》最近很火的一篇文章，作者总结了疫情以来的一个趋势：更多人选择离开稳定的（甚至是高收入的）工作，去冒一定的风险，追寻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因为YOLO（你只会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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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给大家推荐一个在家里听森林声音的网站。你可以随机点开一片森林，假装自己在树的簇拥下学习工作，感受自然的广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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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可成

2021.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