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本弱｜免费newsletter（073）

在追求“谁更强”的竞赛中，我们终将疏离，每个人都会深陷孤独；而在承认“我们都很脆弱”的袒露和拥抱中，我们有可能建立起基于尊重和共情的共同体。

29 Jan 2024 — 需要 13 分钟阅读

昨晚，我在现场听了安溥《时寐》演唱会的香港站第二场。刚进博览馆，就迎面碰到一位新闻实验室的newsletter订户和播客听众。正在阅读这封邮件的一些朋友，或许昨晚（或前晚）也在场内吧。毕竟，在那些风格鲜明的音乐人/作家身边围绕的，大概率是同温层。

对于安溥的演出，我最期待的其实不是她唱什么歌（虽然很期待《这个世界》并且圆满实现了愿望），而是听她说话。作为一个曾经发起“公民对谈”活动的音乐人，她在当下会如何用自己独特的文青语言去讲述一些关涉公共的话题，这令我好奇。

略有些遗憾的是，这次她讲得不算多。不过，一个插曲却带来了意外的惊喜——在两首歌的间隔，台下忽然有人喊出“妈妈”，这让安溥顺势开启了一段“妈味”发言。

她说，有人问她：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她觉得，当妈之后最大的体会是：人性本弱。每个生命其实都很脆弱，看似强韧的种子也可以很容易被掐掉。不光是小孩子，即便是成年人也都有自己解不开的问题，有自己的脆弱之处。

拥有了“人性本弱”的视角之后，我们的世界观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安溥说，我们在处理自身的脆弱的同时，也不妨多看到他人的柔弱。既然每个人都是柔弱的，那么我们就要尽量去维护他人的尊严。她说自己最想教给孩子的，也是维护他人的尊严。

我愿在这段话的基础上，也谈谈“人性本弱”这种视角带来的启发。

我觉得，理解脆弱，其实也是理解强权、理解暴力的一种方式。安溥自己也说，年轻时因为意识到自己的柔弱，所以故意让自己变得坚强，或者说坚硬起来。正是如此——在所有坚硬的东西背后，其实都有脆弱的存在。人类社会里面那些不近人情、残忍不仁，或许都只是掩盖脆弱的面具和盔甲。

更进一步，“人性本弱”这样的视角还能帮助我们重新认识脆弱（vulnerability），洗刷对它的污名化。既然每个人都是脆弱的，那么我们就不必羞于承认自己的脆弱，不必把它当成是一种糟糕的、要回避和掩盖的东西，更不必去给自己造一层坚硬的外壳。其实，心理学家早就论述过：袒露脆弱，能够让我们活得更本真、更诚实、更坦率，能让人与人之间建立起更有信任感的关系。

承认“人性本弱”还意味着，我们的世界本不需要执着于“更高更快更强”，至少不应以它为单一的评价标准。在追求“谁更强”的竞赛中，我们终将疏离，每个人都会深陷孤独；而在承认“我们都很脆弱”的袒露和拥抱中，我们有可能建立起基于尊重和共情的共同体。

与脆弱的你握手。